在平淡之中蕴深情,各具特色。

 

【沙李】人生如寄 (其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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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虽说是周末,赵东来却坐立难安。


刘亚博的事已经让他劳神伤心了好些日子了。


刘亚博涉嫌违法、职务犯罪的时候,难道就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吗?简直是给整个警察队伍的脸上抹黑。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传出去,京州,乃至是汉东的百姓会怎么说。


赵东来翻着信件与资料,内心惶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祁同伟确是落马了,可其它黑警的权利有没有全被关进制度的牢笼里?现在还没查清楚。当今社会的确是不乏理智发声的群众,但当消息摆到明面上的时候,会不会有一些跟风者争先恐后地夸大其辞、蛊惑人心?


难说。


所以赵东来心里还是热切期盼着沙瑞金能带来好消息的。市公安省公安厅工作正在推进,至少现在查出来的,刘亚博清清白白,看不出有什么端倪。不久北京纪委方面会派人下来调查,事情离水落石出已经不远了。


另一边,沙瑞金跟李达康正在球场。


几次投篮后,沙瑞金已经是汗涔涔的了。没有人跟自己对打,要不是李达康在一旁,沙瑞金也没有打球的兴致。


又投中一个,进球后沙瑞金往李达康那望了一眼,却见到李达康坐在那儿发呆。


地板“咯吱”声响起,李达康浑然不觉。


一切皆因骨子里的民生情节使然。老城区煤炭的资源整合自己亲自挂帅了,这事儿正大力推进着,没什么问题;现在就得吸引投资商,大风厂也要给他们找块儿地安置。百姓需要的就是能为他们办事儿的实干家,而不是官油子。


李达康猛地一拍脑袋,吴市长好像前两天跟自己汇报说有一位大亨正在安定区抛售一块儿地,大风厂这下有了搬迁的机会。只是不知道京州的干部们作不作为,恐怕得亲自去瞧一瞧,或者得签同意书。大风厂这事儿拖了太久……


“李达康。”


沙瑞金都已经走到李达康跟前了,李达康却还是没反应,沙瑞金无奈道。


“哎,沙书记。”条件反射般地拿起一旁的水给沙瑞金递了过去,刚刚一直想着这些事儿,沙瑞金这一喊让他不由一怔。


“想回去工作了?”沙瑞金从包里掏出一块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心里所想被人看穿,李达康默不做声,眼神却表达着“你怎么知道的?”。


沙瑞金会意一笑:“你我还不知道?”又开始收拾散落在一旁的水瓶塞回包里。


李达康忍俊不禁,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沙瑞金。


汗水如雨下,沙瑞金纯白色的背心早已经浸湿了,暴露出好看的肌肉曲线。平时的沙瑞金总是一身黑,穿着西装或是中山装,站得老远也能感受到他的威严。李达康又揪了揪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许是因为自己今天把他的运动服穿了,所以他才穿背心打球吧,李达康偷笑。


他又想起来,沙瑞金开会的时候也总是板着个脸,刚认识的那阵子,还特爱用审视的目光注视自己。但他现在时不时往自己这儿看的时候,眼神总是柔和而又温暖。这让李达康一时失了神。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要年长一些的男人,李达康的心又开始扑通直跳。


“送你回市委?”看李达康又愣神,沙瑞金收拾完就立刻开口。


“得了吧,人都看着呢,你还是低调点儿吧。”


沙瑞金无奈笑了笑,摆出一副“全听领导指示”的样子,两人这才分开。


匆匆回家冲完澡,沙瑞金就坐专车回到了省委办公室。赵东来已经在那了。


“沙书记。”赵东来起身,微微颔首,僵硬地笑了笑。


“坐下谈。”沙瑞金也点了点头,重归严肃。赵东来即坐回到位置上。


“易学习同志跟田国富同志这几天都在跟我汇报,说京州市公安局局长郝杰跟他们谈话后表示这刘亚博是在行动啊,当卧底。”沙瑞金撩了撩眼皮,试探道。


沙瑞金一番话证实了赵东来的猜想,但旋即生了一丝疑惑,沙瑞金在赵东来问出口之前先说道:“这样的任务,保密工作的确该做好,可你当时是京州市公安局局长,你怎么不知道?”倒不是怀疑赵东来,沙瑞金只是觉得这事奇怪。


“是我失职。我在任上的时候压根儿没听说过这个人。反黑工作一直是副局在跟进,刑警队长也是他手下的人……您说……”


沙瑞金握紧双手,等着赵东来说下去。


“会不会是他们故意瞒着我。”


“有这个可能性。为了悄摸儿地干出一番事业。或者,是根本不信任你。”沙瑞金点了点头。这种举动虽然不合理,但有源可溯。


赵东来一个冷笑,自己是涉黑了还是涉贪了?轮得到这些人先把自己审视一遍?又痛心了起来,郝杰私底下也算是自己的兄弟,没想到对自己隐瞒了这么多!


“不过,这件案子涉及到已经外逃的邓县县长臻远山。如果证实了是好同志,我们就不能妨碍了扫黑工作,得全力支持。”沙瑞金语重心长道。


“我明白,沙书记。省公安厅一定全力配合工作。”


赵东来说完,短暂道别后就离开了。办公室只剩沙瑞金一人,背后是四个大字:无欲则刚。


“小白。”


坐了一会,沙瑞金又突然间想到什么似的,把小白叫了进来。


“沙书记,您说。”


“打个电话给何省长,看看他的时间安排,就说我有事儿要找他谈。”


“唉,好。”白秘书拿起电话,立刻走了出去拨打何奕炜的电话。


沙瑞金长吁一口气,这下,胸中大石是终于要放下了。


此时,从老家回来不久的杏枝正觉得蹊跷。


刚才,大哥穿了件运动服就往家里钻,自己根本没认出来。大哥什么时候改穿运动服了?杏枝差点儿以为是什么陌生人闯进了市委书记的家,就差没报警了。


李达康是懊悔极了,坐上了去市委办的车,到半路上才发现自己着装不对。他觉得司机灼灼的目光快要把自己烧灭了,这下子,真是形象全无。


“杏枝!”


“怎么了哥?”


“你找找家里有没有那个……创口贴。”李达康站在楼梯上往楼下喊道。


“你哪儿受伤啦?”杏枝诧异道。


“你别管我,没事儿,你找找看吧。”李达康捂住自己的脖子,又气又恼。


沙瑞金这是不想让自己开工了!李达康换上自己的衣服,又把衬衫领子往外拉了拉,脖子上还是有两处泛紫的显眼痕迹,难以遮盖。


不就是跟赵东来喝了两杯酒吗?至于!李达康自言自语。


不愧是汉东省的“一霸手”啊,比不过。


“哥!找到了,我给你放桌子上了啊。”翻箱倒柜半天才找到,杏枝叹了一口气。


李达康假装落枕似的捂住脖子,麻溜下楼拿起创可贴就往楼上走,拖鞋发出“哒哒”的声响。直到他用创可贴把那几个“伤口”盖的严严实实才敢出门。


这不耽误事儿吗?李达康愤愤。


不过,他的心情又倏地变好了。消息刚到,安定区的区长还算得力,成功将那块地拿下。大风厂的员工们这下子没理由再占着光明峰的资源了。光明峰项目全力推进,这意味着京州将迈入一个新的历史阶段。


他笑眯眯地赶到办公室,在递来的文件上竖着签了一个“同意”,并点了一个实心句号。


“领导签字是有玄机的。横着签的,意思是’可以搁着不办’;竖着签的,则要’一办到底’;如果在同意后面点的是一个实心句号,说明这件事必须’全心全意’办成;如果点的是一个空心句号,百分之百办不成,拿领导的话说就是’签了字也是空的’.”

这就是讲究:字如何签,怎么签才有效,是早有约定的。李达康身为领导也深谙此理,于是签了字,希望这事可以“全心全意”地”一办到底”。


“沙书记。”白秘书推门进来。


“怎么说。”沙瑞金没有抬头。


“何省长说今晚省委大院见。”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沙瑞金眯缝着眼,这位学弟一副“不给你选择余地”的架势,好像是自己是下级,他是上级似的。


不过,既然自己不想和他谈工作方面的事,他的态度就无法对自己造成影响。


李达康向自己表白已经有些日子了,但沙瑞金的心好像仍然在悬空着。即使是看到了被砍折的秃树,看到雷雨前天空飘着的乌云,他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感到荒凉。


尽管在没有见到李达康之前沙瑞金只是对他做的事有所耳闻,但是,是的,有些人不必见到,只要听说他是怎样的一种人,听说他是怎么做事情,就会喜欢他了。


沙瑞金资历不浅、德行不差,但他跟李达康一样爱理政事,也跟李达康一样孤立无援。


他害怕孤掌难鸣,害怕独木难支,害怕在黑夜中只有自己举起火炬表达感情,但现在自己根本不是孤掌,自己根本不是独木。和李达康相互找到,合起来哪怕只有荧荧一剪光,也足以给自己温暖与辉煌。


于是,即将要跟何奕炜见面的沙瑞金突然变得极有勇气。


实际上,他之前一直选择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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