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李】人生如寄 (其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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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已经到了中天,若是仔细看,能看见远处孤零零的几颗散星。
沙瑞金往窗外瞥了一眼,觉着手头的工作差不多结束了,才坐上了回省委大院的专车。
“这事,你办得不错。”
嘴里是极其热情的赞赏语气,眼里却满是鄙夷的神色。何奕炜面无表情的在屋中踱步,电话那头又传来唯唯诺诺的谄媚人声,何奕炜觉得厌烦,随口应了几声就挂断了电话。
特地在人前显露出自己与沙瑞金的关系,又挑了一些急于跟自己套近乎的部下去散播这个消息。何奕炜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多的了。但是好像还远远不够。
为这些琐屑的利益和卑下的目的跟一些拍马屁的人交谈,他之前是不屑做的。
何奕炜走到沙发旁,坐了下去,不忘抬手看了看表。
没说几点,就非得这么晚到?
何奕炜心里隐隐不安,明明“沙何配”才是既定的事实,但当那个办事者“极不经意”地谈到”沙李配”时,他的心凉了半截。照这么说,自己是抢了李达康的位置?
笑话。
何奕炜挺赞赏李达康,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沙瑞金对李达康好。但他突然又明朗了起来,因为他知道,以沙瑞金的性格,他沙瑞金不会跟李达康在一起。
这样的想法也有源可溯。
何奕炜不耐烦地翻了翻手机,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敲门声。
穿着拖鞋过去开门,沙瑞金就站在夜色中。
沙瑞金很礼貌地说了一句:“手头上还有点事儿,所以来晚了。”语气中却无抱歉之意。
“好,进来谈吧。”何奕炜又突然生不起气来,只是愣愣站着。
“今天来呢是有话跟你说,也不是公事儿,是私事儿。”沙瑞金沿着何奕炜所指方向坐了下去。
“你说吧。”
“上次你问我的问题,我给你个答案,答案是不行。”
沙瑞金决绝的态度让何奕炜吓了一跳。
“我们之前的确很熟络,也是朋友。”沙瑞金顿了顿,”但是一切早已经过去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我对你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朋友情谊还是不要过界的好。”
沙瑞金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等何奕炜回答。
何奕炜面色暗了暗,却出乎意料的很冷静。
他好像早已经知道了结果,古人言:“酒为色媒,色作酒媒。”从自己煞费苦心请他喝酒告诉沙瑞金过往种种实情,他却无动于衷地跑回李达康的房间的时候,他确实早已经知道了结果。
“我的沙学长,你真能做到你说的话吗?”何奕炜坐着,对沙瑞金道。
“什么意思?”
沙瑞金略带警惕地瞧了一眼何奕炜。
“沙书记,您是不是对李达康过分关心了?这算不算超出了朋友间的情谊?”何奕炜捋了捋头发,漫不经心道。
“他是京州改革冲锋的一员大将。”短短一句话,隐藏了太多东西。
“你相信他是什么好人?”何奕炜略带讽刺地看着沙瑞金。
沙瑞金不很明白何奕炜到底在讲些什么,但还是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
“我相信他。”
何奕炜点了点头。沙瑞金对一个相识不过几月的人都能如此相信,对自己却是这个态度。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那就边走边看吧。”
何奕炜提起李达康的举动让沙瑞金摸不着头脑,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做怎样的回应。自己和李达康的事若是泄露了,两个人的政治生涯也许就此就要终结了。
社会上的人们总是把一些话说得动听,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这样的事便是一桩。
“要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完了,天色不早了,我也就回去了。”
沙瑞金起身,打算要走。
何奕炜拦住,问道:“可以算是朋友吧?”
“可以,公事公办。”
沙瑞金头也不回,只是开门,关门,消失在夜色中。
何奕炜觉得实在是嘲讽极了,但他不明白一个很浅显的道理:有些人错过就是错过了,他心里有了人,你做的再好都没有意义了。
沙瑞金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放下了心里压着的大石,也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接下来几天,何奕炜的确没再有动作。沙瑞金这下,终于能找到空儿去陪李达康了。
有天,沙瑞金揣着一沓有关京州发展的文件便往李达康书房钻。还有一天,直接全副武装地把李达康拉到自己家里去了。杏枝在厨房还在忙活,转个头李达康就不见了,觉得这是咄咄怪事,却又收到李达康的短信。
这几天,李达康在沙瑞金赶过来的时候,都不忘翻了个白眼:“谁要您陪呀,我忙得很!”
沙瑞金只是笑笑,任由李达康教训。
换作之前,他一定得义正辞严,提醒达康同志要有思想觉悟。但是现在……算了,由他去。
沙瑞金能陪在李达康身边,他是快乐了,但李达康却闷闷不乐。
倒不是因为沙瑞金做错了什么,而是他有自己的事。
李达康翻来覆去想不通,他之前在沙瑞金家看到一本漫画,就是那本《争夺》。
时间匆忙,他当时随意翻了两页,却觉得书里的内容熟悉。自己在哪见过。好像自己正正看过这个漫画,甚至乎他自己也有这么一本书,但是他却记不得了。他在家里翻箱倒柜了两天,书房是乱了,却没找出来个名堂。
李达康耿耿于怀,自己又忙着公事没空探寻真相,这让他很失落。
汉东这潭湖水,终于是平静了一段日子。
不过今天,又有“新鲜”事发生。
北京方面今天派人下来调查刘亚博。刘亚博的案子好像终于要有个了结了,李达康也终于安下了心来,自己一直忙于光明峰等项目,确实是疏忽了对班子成员们的提醒。这件事也算是一个警钟,提示自己要赶快加紧管理。
“大官以身作则,小官更不能知法犯法。”李达康为这事已经大大小小开了很多场会议。
沙瑞金也一直等着今天,有一些老班子里的同志他也认识,这回来了他实在是感到亲切。沙瑞金私心里希望刘亚博清清白白,这样公安不会被抹黑,李达康也不会被诟病。
没到中午,北京方面的巡视组就下来了。
郝杰还是一贯的套路,将刘亚博的事迹从头到尾讲述了。纪委见到了证据,加以鉴定,又找涉案人员谈话,也认定了刘亚博是被诬陷。
他们办事的效率极高,没过几天就有了定夺。消息传出后大家喜闻乐见,没有这种事是最好的。
沙瑞金、李达康等班子领导跟班子里的人也都通了气儿。严肃地讲述了这件事,上升到思想层面进行教育。一时间人人自危,那些想搞小动作的人也不敢再迈步子了,汉东在这次事件后倒是难得地呈现出一副和平的景象来。
……
而此时,望北楼里却并不平静。
“那个死差佬,又在那里搞事。你小心点啦。”
刘生喝了一口烈酒,抽了一口大烟,嚣张地坐着,看着眼前的金主。
“我心里也有数,这条料你继续跟,价钱随便开。”
“咱俩的交情,唔需多讲,你看着给吧。”
“好。”于是掏出支票,笑着写上大额的数字给刘生递了过去。
同刘生说话的正是臻远山。